彭柳升正在修复文物。记者 瞿波摄

彭柳升修复千手观音造像。受访者供图

　　如果用词语来形容重庆好人、大足石刻研究院石质文物修复师彭柳升，工作29年经历三个阶段的他，对应的有三个成语：当保安时，他“金刚怒目”，同盗窃大足石刻文物的亡命之徒搏斗，成功保护了国宝周全；当文物修复师时，他“夸父逐日”，同侵蚀磨损大足石刻文物的时光赛跑，修复受损的文物，为文物续命；当石雕大师傅时，他“愚公移山”，希冀通过复刻大足石刻经典造像，建造自己的大足石刻博物馆，用另一种方式延续大足石刻生命，坚韧如愚公，知其难为而为之。在熟悉他的同事眼中，退伍老兵彭柳升“有点轴”，29年来挑战高难度，活成了成语中的人物，是个永远热血沸腾而又出人意料的奋斗者。

金刚怒目：

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大足石刻

　　彭柳升1974年生于湖南省长沙市，1990年来到大足县武警支队当兵。来到大足不久，他第一次看到大足石刻时被震撼了。“要是能在大足石刻景区上班多好，与这些艺术品朝夕相处，一定很幸福。”彭柳升心想。

　　军营里的彭柳升体格健壮，身手敏捷，被重庆市武警总队评为擒敌格斗能手。内里他是一个心思细腻的文艺青年，自小便学习碳积画，并苦练画技。为了能近距离研习大足石刻美术作品，提升自己的绘画水平，1994年退伍时彭柳升主动到大足石刻艺术博物馆竞聘成为保安员。

　　彭柳升负责保护宝顶山石刻文物，他决心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它们。日常，他一边巡逻，一边仔细观察大足石刻造像，有时还掏出画纸快速写生。其中的怒目金刚造像让他觉得亲近。“威武的金刚，有着菩萨心肠，却也金刚怒目，有霹雳雷霆手段，令坏人望而生畏，也让好人感到安心。”日夜保护大足石刻的彭柳升自比怒目金刚，他要让盗窃文物的坏人不能得逞。

　　1997年，一群盗卖文物的犯罪分子盯上了宝顶山石刻文物。发现他们的行迹后，彭柳升作为保安主力，和两名保安连续几个夜晚埋伏在草丛中，准备抓现行。盗窃文物是重罪，盗贼都是亡命之徒，抓捕他们危险性极大，彭柳升做好了舍命一搏的心理准备。一晚，终于撞见盗窃分子，彭柳升带头冲上前与挥舞凶器的三名盗贼搏斗，经过激烈的打斗，彭柳升制服了首恶分子，三名盗贼全部落网。彭柳升成功做了一回怒目金刚。

　　从1994年到2011年，彭柳升当保安，一干干了17年。在他的保护下，宝顶山石刻再无一件文物受损或被盗。

夸父逐日：

追光者永远在同时光顽强赛跑

　　2011年，因为擅长绘画和石雕技艺，彭柳升被大足石刻研究院选拔进入宝顶山石刻千手观音石质文物修复组。脱下保安服，换上白大褂，彭柳升边干边学，文物修复技术进步很快。

　　在彭柳升看来，文物修复师的工作就是在与时间赛跑，抢在时光消磨摧毁文物之前，用高超的修复技术把文物留存在时光隧道中，为它们尽可能地延续生命。他想到了与太阳赛跑的夸父。

　　上古的夸父追逐太阳至死方休，由此产生了成语“夸父逐日”。有人说夸父不自量力。彭柳升却认为夸父志气很大、勇气可嘉。在今天，运用高科技的现代“夸父”有可能成功。

　　到2015年，千手观音完成了历时八年的修复工程。“夸父”们首次追光成功。此时的彭柳升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文物修复师，在全国文物界都属于稀缺人才。

　　2015年至今，彭柳升足迹遍布全国各地，受邀去帮助修复文物。他前往邻近的四川省，修复巴中石刻、乐至县陈毅故居石头造像、三星堆博物馆文物、安岳县卧佛寺与圆觉洞雕像；修复过重庆市内的三峡博物馆、潼南大佛寺、合川钓鱼城、丰都鬼城、奉节博物馆、涪陵水下博物馆、南岸大佛寺等地文物；还去帮助河北省博物馆、河北蔚县博物馆修复石质文化……

　　“各地越来越重视文物保护工作了，文物修复师工作接到手软。”彭柳升感到自豪的是，他作为追光者，成功地让时光慢了下来，让一件件文物“返老还童”，恢复昔日容颜。

愚公移山：

把浩瀚的大足石刻再复刻一遍

　　尽管修复文物得心应手，确实能助文物减缓衰老速度，不过彭柳升心里清楚，文物的生命终究有限，早晚还是会彻底消失。这几年，他尝试用另一种方式来延续大足石刻文物生命：复刻它们。

　　彭柳升要用余生独自来干这件事。大足石刻经典造像数以万计，要一一复刻它们，对彭柳升而言，难度之大如同愚公移山，不过，他明知难为而为之。

　　当下要复刻大足石刻，整个大足兴许只有彭柳升最适合来干。彭柳升不只擅长绘画，还是石雕雕刻高手，在工作之余，经过30多年的苦练，他已经是大足一流的石雕匠人，获得了重庆市优秀民间工艺家、重庆民间工艺大师等艺术头衔。而且他擅长文物修复技术，通过小心考证文物原貌，能够雕刻还原残缺石像的原本形态，这就比其他雕刻师“技高一筹”。再加上大足石刻进入高速风化期，时间不等人，彭柳升马不停蹄开始工作。

　　这几年，他每年自掏腰包一两万元购买红砂岩，潜心复刻大足石刻卧佛、圆觉洞等经典造像，目前已经复刻了40件石像。

　　“再用十年时间，每年复制十件左右的大足石刻经典造像，到退休的时候就办一个大足石刻博物馆，里面都是我的作品。”彭柳升说，这个愚公，他当定了。

记者：邓小强